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奏事宜表999年十二月 北宋 · 柳开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一九、《河东先生集》卷一○ 创作地点:山西省忻州市
臣某言:事大,动静须审乎天;
物大,盛衰必系乎时。
三辰明明,所主有程;
万灵章章,所立有常。
历数莫逃,符验可信,违之益速其咎,顺之爰契其理,自然之道也。
臣言有所闻,情不敢隐,思欲披露,以赞圣明。
臣某诚惶诚恐,顿首顿首。
臣于太平兴国四年,任宋州录事参军太宗圣驾在镇州,抽臣赴行阙。
是岁三月二十四日,臣至洺州南旅店中,遇晋人程再荣自镇州回,臣问收太原事。
程再荣言太祖水浸河东年,再荣在河东为伪命殿直
河东主命再荣间道驰入契丹求救兵,到西楼
契丹宣徽使王白,善术数。
四月十三日,虏主帐前王白召再荣于家园亭中食,再荣告之曰:「南朝今收弊国,兵甲甚大,弊国危蹙,不保存亡」。
王白曰:「子无忧,晋无患。
南朝五月十七日必回,晋于五月十九日济大事」。
再荣又问之,此既必回,后复如何?
王白云后十年即晋破,破即扫地矣。
王白曰:「非惟晋破,而契丹亦衰也,然犹再去一犯中原,饮马黄河而返。
晋破二十年后,契丹微弱,渐至灭绝,此灭不同往古时,灭必无遗种矣」。
再荣即离虏庭,至代州,后归于太祖,以言忤太祖意,宣充宋州宁陵镇将,今为亳州镇将也。
王白者,冀州人,年仅七十,言事多中,以数之十年也,晋必破矣。
臣开至行阙,授赞善大夫,从太宗四月抵晋垒,五月六日继元归命。
太宗即焚掘其邑,晋果扫地矣。
太宗渔阳旋兵,雍熙丙戌年,会曹彬伐燕不利。
是年冬,虏报役,王师败绩于河间,虏乘胜,明年春德州,抵黎济寨,届于黄河而退。
臣又以程再荣昔话王白之言,开宝二年五月十七日太祖不尅并州而回,一有验也。
复言河东后十年必破,至太平兴国四年五月果十周年,晋垒平,平而坏之,是扫地矣,二有验也。
又云契丹再去一犯中原,饮马黄河而返,当雍熙丁亥年春,虏破德州,抵于黄河,是三有验也。
又云晋灭二十年后,契丹微弱,渐至灭绝者,臣以太宗平晋岁在己卯今岁在己亥,二十一年也。
此来契丹兴兵无名,以夷犯华,其理皆逆,非天助也。
大凡兵为凶器,圣人所诫,用之除害,不可以害人,养以防乱,不可以乱举。
中国之君,耽而玩之,犹为不善,况夷狄乎?
且用兵之法,必审天、地、人之道,以察得失。
出师所忌,日月交融,先举之国,咎必当之。
今岁九月,太阳太阴朔望之辰,俱有灾变,悬象在上,著明示下,契丹先举,必受其殃,所谓失之于天者也。
保州定州,城寨相望,王师环列,其众且多;
瀛、郑已东,各阨要害,所入既隘,所出必难。
随驾精兵,已次贝、魏,彼进无大获,彼退无善归,所谓失之于地者也。
而又牝鸡司晨,女主专政,腥秽盈溢,夷夏闻知。
韩氏弟兄,执权擅国,尤从近岁,不道益多。
黩武穷兵,侵邻虐众,东征倭国,已丧其徒;
南伐高丽,不胜其弊。
将新集之众,犯中土之师,无劲悍之渠魁,无雄杰之将佐,所举仍旧,所行复稽。
陛下登位已来,皆遵法式,上下缉睦,岁稔民安,风雨顺调,赏罚无滥,外绝陆梁之辈,内除奸慝之臣,四海晏然,百官允若。
谨戢疆吏,不使侵渔,谅阴三年,克终孝道。
契丹合扣塞门而纳款,望帝阙以归心,岂可擅率犬羊,强凌边鄙,深掠生聚,大肆奔冲,所谓失之于人者也。
以臣度之,契丹有三失之尤,陛下有三得之美,臣所以知其不可。
而程再荣称王白所言河东破二十年后,契丹微弱,渐至灭绝者,此其始而萌之也。
夫有强必有弱,有盛必有衰。
惟彼北戎,于我中国,处阴阳定位,居南北异方。
彼弱即我强,我衰即彼盛。
当唐室之季末,始契丹以纵横,阿保机僭位称尊,韩延徽亡命作相,署置官号,兴建都城
据北土以为雄,幸中原之多故,爰从晋石割遗幽燕。
迄至今时,将及百载。
岂有长盛之国,岂有久强之邦?
况乏德义之称,惟蓄豪猾之志。
皇朝应运,帝道临民。
顾彼元凶,不及乃祖;
恭惟陛下,实遇前王。
是彼弱我强之时,彼衰我盛之日。
今来凌轹诸夏,以激怒群心,上帝必降于明威,阴谴宁逃于倾覆?
祸既盈而恶既稔,众须叛而亲须离。
内难作即篡弑兴,大兵临即群党散。
复燕、蓟之土,收云、朔之城,碎木叶之山,平摘星之岭。
破榆关而直进,渡滦河以长驱。
焚穹庐毳幕于穷荒,缚孺子彼妇于绝漠。
雪前世之耻,成明代之功。
而臣愿陛下克俭克勤,至明至察,去不急之务,省无用之方,节声色以娱心,专道德而为意。
慈惠以育万物,照烛以周八纮。
无以珠玉为珍,但以谷帛为宝。
凝圣虑上通于天意,广圣泽下悦于民情。
念逸乐恐生忧危,思艰难长为鉴诫。
勿听浸润之谮,勿徇依违之言,勿近谀谄之人,勿害中正之士。
似是而非者须辨,有始无终者莫容。
选贤任用,训兵练将,求韩、彭、孙、吴之辈,访萧、曹、房、杜之流。
直言极谏者与厚禄高官,多谋有智者与清资近位。
能操执者必加委信,见的确者必为施行。
众憎嫌者虑是强明之材,众援引者虑是佞媚之子。
屏怯懦回邪之党,举沉滞厄塞之贤。
兵刃不铦利者精修,战骑不劲健者慎选。
笃责游惰,劝课农桑。
驱除轻浮,敦尚淳朴。
太祖神武,继太宗之圣文。
高拱紫宸,永焕青史。
如此,则蠢兹蝼蚁,何足堪忧?
苶尔腥膻,岂能为患?
臣无该博之识,无宏远之谋,亲闻程再荣之语言,伫看契丹国之微弱。
今睹萌兆,即俟灭亡。
辄具启陈,罔避尤悔。
干冒旒冕,臣不胜战汗激切屏营之至。
云云。
臣某诚惶诚恐,顿首顿首,谨言。